你對別人的同情,到底是願意犧牲自我的共情,還是自私的憐憫?

封面 by 我思故我喝拿鐵

歡迎來到Strength to Love書評的第三章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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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聽說過撒馬利亞人的寓言(The Good Samaritan)這個故事嗎?

這應該聖經中比較廣為人知的故事了,挺多不信宗教的人應該也在各種各樣的地方聽說過。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作者,讓我來用我的方式講解一下這篇故事:

“曾經有這麽一位猶太人被扒了衣服、打了個半死地扔在路邊。過了一會兒,來了個猶太牧師,但TA快速的從他身旁經過了。在那之後,又來了一位利未人,TA們也是猶太人的一種,這位利未人也是匆匆從那位猶太人兄弟身邊經過了。又過了一會兒,來了一位撒馬利亞人。撒馬利亞人與猶太人之間是互相厭惡的。但是那位撒馬利亞兄弟卻選擇去幫助了那個奄奄一息的‘敵人’。”

這個故事意在教育人們如何做一個好“鄰居”。那麽今天這一章就要來講一講什麽是我們的“鄰居”以及同情到底是什麽。

第三章 論:如何做一個好”鄰居”

金先生在這一章的開頭提到了這樣一個人。TA的一生是人類道德心的典範。TA的善舉不是為了被動臣服於某個特定的信條,而是主動參與進了拯救別人生命的行動中;TA的善意不是存在於一段已經到達終點站的朝聖之旅,而是存在於漫漫人生路上實踐的愛的信條之中。TA是個好人因為TA是個好“鄰居”。

圖片 from AZ Quotes

那麽究竟誰是我的“鄰居”呢?

我們可能不知道TA們的姓名,TA們可能是你身邊的任何人。TA們是任何倒在路邊需要你幫助的人;TA們可能是中國人、美國人、也可能是俄羅斯人;TA們可能是白人或者黑人。TA們就是任何懇切需要別人幫助的人。

圖片 from LiveFreeman

所以,上述故事中撒馬利亞人的做法究竟好在哪裏呢?

我們可以簡單地用一個詞來回答:利TA主義(Altruism)。字典上的定義是:為別人考慮、著想以及奉獻的行為。

當然重要的不是一直去喊一個口號,而是我們要充分的理解與實踐口號背後的真正含義。金先生說這位撒馬利亞人的行為蘊含了三種利TA主義。

1、Universal Altruism-一視同仁

首先,金先生認為這個撒馬利亞人是一視同仁的的。人類歷史的悲劇之一就是我們的對於別人的友善是僅存於族群、種族、階層或國家內的。金先生嘲笑到:汝不可殺人(Thou shalt not kill)的意思是不要殺猶太人,但為了上帝可以隨便殺非利士人(非猶太人)。美國獨立宣言中所有人都生而平等(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的意思是所有白人都生而平等。

圖片 AZ Quotes

金先生說我們對於壟斷式資本主義的崇拜讓我們比起維持行業運轉的一個個打工人們更加在乎如何保障行業龍頭的經濟利益(economic security)。

這又是啥意思呢?

這意味著一個人並不怎麽在乎發生在TA圈子之外的人與事。

比如說,前段時間滴滴出行被下架,投資人可能在意的是自己的投資會不會虧損,用戶可能在意的是自己該換哪個打車軟件,但卻沒多少人去在乎滴滴司機是不是會少很多收入。

同理,如果一個美國人只在乎自己國家的利益,那麽TA不會在乎亞洲人、非洲人或者南美人經歷的艱苦。

這不就是為什麽很多國家即使有罪惡感也不會放棄向對方發起戰爭嗎?這不就是為什麽謀殺自己國家的人是犯罪,但在戰爭中“謀殺”其它國家的人就是英雄嗎?

圖片 from my Jewish Learning

在金先生的年代,有一年在一條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汽車事故。傷員是幾位大學籃球運動員,他們都是黑人。有好心人叫了救護車,但救護車司機(一位白人)到了現場甩下一句:“我不為黑人服務” 然後就開走了… 之後又有一位好心人載著傷者去了附近的醫院,但是值班的醫生卻說:“這家醫院是不收黑人的。” 結果,在好不容易到了一家有色人種可以去的醫院後,三名傷者先後都因搶救不及時而去世了。

這也只是當年發生在美國南方的其中一起事故。

這樣狹隘的排外主義最大的悲劇就是我們把其它人僅僅看作是一個存在的物體,是個不重要的東西。在開頭講的故事中,那位牧師與利士人眼中只是看到了一個在流血的肉體,而不是一個跟TA們一樣,受傷了需要幫助的人。如果那位撒馬利亞人在見到那個奄奄一息的傷者時最先想到的是這個人是個猶太人,那麽他就不會停下來幫他了,因為這兩個族群間是有仇恨的。但在那個撒馬利亞人眼中,他先看到了一個受傷的人,而這個受傷的人只是碰巧是個猶太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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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這裏的時候,我認為這種一視同仁的理論可以不僅限於人與人之間,也可在人與生物之間實現。

有些素食主義者認為動物是與人一樣有生命的,因此我們不應該把它們像犯人一樣圈在幾乎不能動的農場裏,為了利益給它們隨意註射激素,最後再冷酷地奪走它們的生命。這一點我是認同的,我認為一切生物都有它們存在的意義。可能我們有時候不能理解這些意義,但那只是因為我們也只是眾多生物中的一種。

而在動物之外,植物也是有生命的。近些年,有些科學家認為植物不會像人與其他一些動物一樣感到痛苦。但痛苦本身就是個擬人化的詞語,植物也是有自己的表達方式的,比如阿拉伯芥在被毛毛蟲咬時會為了加強自己對於食草動物的化學防禦向一片一片葉子傳送電子信號(electric sign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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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科學家們發現植物為了能夠明白自己身處的環境是有看、聽、聞、甚至記住的能力的。當然,關於植物,我們仍然有許多未知需要探索。

我認為人們不是一定要去吃素或者一定不吃素,最重要的其實是不浪費、不多吃糧食。我是一個很容易在不開心的時候去狂吃的人。以前這種現象是非常嚴重的。最近為什麽變好了呢?是因為我分散了自己的註意力。許多人會說,“我工作那麽辛苦,不就是為了能好好吃口飯嗎?”於是乎,我見過許多人明明是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但比起改變,TA們選擇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轉移到美食上。

當然,我不是說讓大家去專挑難吃的東西吃,我認為食物肯定是要去尋找最好吃的做法的,這樣才算是對它的尊重。我想說的是我們應該在吃飯的時候意識到,我們吃飯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補充能量讓我們精力充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為了逃避令自己不滿的生活。

因此,不浪費、不多吃任何食物就是給它們一視同仁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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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angerous Altruism-捨己為人

金先生認為那位撒馬利亞人做了一件挺冒險的事情。為什麽冒險呢?我們可以想一想為什麽牧師與利未人沒有選擇停下來幫助那位猶太人。原文中並未講述具體原因,因此後來人們有了許多推測。有人認為他們可能有一個很重要的教會會議趕著去參加、有人推測可能宗教上規定他們在進教堂前不能觸碰人體、還有人覺得他們正在趕去商議改善傑裏科道路的改善協會會議。

金先生認為這些原因雖然都是有可能的,但還有一個原因是常常被大家忽視的,就是他們害怕了,害怕自己如果停下來,就有可能會像那個猶太人一樣被搶劫。

傑裏科道路是條很危險的道路。金先生曾經和他的老婆一起開車從耶路撒冷開到了傑裏科。耶路撒冷是個在海平面以上610米的地方,而傑裏科是個在海平面以下305米的地方。但是整個下降過程只有短短32公裏。沿路上的許多意想不到的彎路讓行人很容易變成強盜的目標。因此這條路有很長一段時間被稱作是“死亡之徑” (the Bloody P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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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金先生認為牧師與利未人沒有停下腳步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們害怕如果自己停下腳步去幫助那個猶太人,自己會變成下一個受害者。因為有可能強盜仍在附近徘徊。

在抉擇要不要停下來幫忙的時候,牧師與利未人想的是:如果我停下來,什麽樣的事情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撒馬利亞人顛倒了這個問題的後半部分:如果我不停下來幫助他,什麽樣的事情可能會發生在那個猶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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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先生在實行解放奴隸宣言(Emancipation Proclamation) 時想的不是:“如果我簽了這個宣言,什麽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而是“如果我不簽這個宣言,什麽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黑人奴隸身上?”

能夠真正定義一個人的瞬間不是在TA最舒適的時候,而是在TA經歷重重考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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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敢冒風險去幫助別人的那位撒馬利亞人是舍己為人的。

3、Excessive Altruism-救人救徹

金先生認為這位撒馬利亞人做了很“多余”的事情。比起直接叫個救護車把這個猶太人送走,他親自給那個猶太人包了傷口並且放到了自己的行李馬車上。

金先生說,真正的利TA主義不僅僅是有能力去可憐 (pity) 一個人,而是有能力去真正的和一個人共情/同情(sympathy)。

以一種局外人的心態 (impersonal concern) 而動動手指捐錢是可憐別人;但真正的同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 (personal concern),一種讓人願意放棄自我的一部分去奉獻給別人的想法。

“可憐”可能是來源於一個叫做人性的抽象概念,但“同情”是對某個躺在地上需要幫助的人的真心關懷。

舉個小栗子吧,本拿鐵的母親是一位熱衷於騎行的人。在她剛開始嘗試騎行時,她有一次為了避讓路邊突然沖出來了一個小朋友摔了一跤。她因為沒穿護膝,全身多處擦傷了,所以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在這期間,路上行人一次次從她身旁快速走過,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幫她。

我最近總是在想,這些人當中,有多少人是在這次洪水爆發後捐錢曬朋友圈的人呢?雖然我無從而知,但我清楚,隨便動動手指捐錢是比在路邊停下來花費時間去幫助一個受傷了的人要簡單得多的事情…

當然,我不是在說所有捐錢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同情。只是想說因為捐錢太容易做到,所以許多人會不假思索的按下捐款的按鈕,不關心被捐助的組織是否有真的在做事情,也不關心錢最後究竟被用在了什麽地方,因為TA們只是為了讓自己獲得內心的滿足。

我知道我沒權利單單通過別人的行為去評判TA的動機。我覺得做一件事情目的是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我想我只能要求自己做到我認為對的事情。因此,我想告誡自己: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時,第一時間問問自己,如果我不幫TA,TA會怎麽辦?

唆一口咖啡吧…

前段時間因為疫情,美國發生了許多起因為歧視亞裔而發生的慘案。瞬時,在美國各地開始了各種各樣的為了亞洲人的遊行。說實話,我自己作為一個亞洲人,並不需要這麽多人去遊行。我覺得我需要的就是能被正常的像一個“白人”一樣的對待。走進商場裏不會因為長得不一樣而被盯著看,在學校上課不會因為是亞洲人而被無視,在公司不會因為是亞洲人而沒有晉升的機會。

在韓國女團MAMAMOO的Solar的個人油管頻道中,有一期是在愛國月采訪了一位參戰勇士,她在結尾說道:“其實我們真的不需要你們設立這些節日來紀念,只要平時對我們這些退役軍人好一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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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撒馬利亞人做的第二件“多余的”事情就是他做了自己分外的事情。在把那位猶太人放到自己的車上後,他送猶太人去了一個旅館,付了住宿費,還跟旅館主人說要讓那位猶太人住到他不再需要為止,如果錢不夠他之後會回來補上。

按照一般的邏輯來想,願意給別人包紮傷口就已經算是盡到幫助別人的本分了吧。但他並沒有止步於此,因為他是真正在為那位猶太人著想,所以他認為應該把他送到一個能休息的地方。又因為他知道那位猶太人身上已無分文,所以他為他付了旅店錢。他希望那位猶太人能夠在旅館呆到傷勢已痊愈為止,所以他在最後又多說了一句:“他花的超出我給的錢的部分,我下次來時會全部補上。”

他這樣對一個需要幫助的陌生人的關愛是完整的。

唆一口咖啡吧…

哈裏·愛默生·佛斯迪克(20世紀初最有名的自由派牧師之一)曾經講解過可強迫的義務與沒法強迫的義務之間的區別(enforceable obligations)。

前者是能夠通過法律以及社會準則來約束人們的行為。一旦違反了這種公民義務,就會受到法律的懲罰,最後可能進監獄。

但後者是無法被法律約束的。關乎每個人對待事物的內心的態度(inner attitudes)、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以及同情別人的方式都是無法通過法條來管理,也無法通過進監獄去改善的。這樣的義務是每個人對自己的約束,對自己心中的“法律”的一種承諾。

人造的法律能夠保證公平公正,但在那之上的內心的法律能夠創造愛。

圖片 from Do For Me

當然,金先生提醒我們,雖然人造的法律不能夠創造愛,但這並不代表著當今的社會問題不能夠通過司法系統來改善。雖然道德品行不能通過法規來管製,但具體行為是可以被法律約束的。

圖片 from Mocah

比如說,法律可以確保上司不能因為員工的膚色而給予TA們不公平的對待、法律可以確保工人們的勞動被更加尊重。

但是,我們要意識到所有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法一定是從人們願意去遵守內心的“法律”開始的。

美國的民權法(Civil Rights Law)可以讓公共場所去停止種族隔離製度,但它不能夠消除一個社會中對於某些人群的恐懼、偏見、自負以及不理智的態度。而這些東西才是讓我們的社會有隔閡的根本原因。

在我回到中國的短短兩周內,我幾乎每天都感受到了人們對於男女生的莫大偏見。在隔離的時候,因為我是女生,所有工作人員都有幫助我拿箱子(我很感謝他們,我知道他們真的很辛苦),但就因為我男朋友是男生,所以每次都幾乎沒人幫他拿箱子。在我回家時,我看到我家冰箱門上貼了個貼紙,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圖片 from 我思故我喝拿鐵

更別提這幾天有多少人跟我說“直男就是這樣的” “女生都會需要這樣的東西啦” 這樣的話了。

說實話,我不認為任何這樣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在背後的只是家庭教育與周圍環境的區別。但是最可怕的是,人們創造了這些標簽,並把這些標簽當做了不作為的原因。

一個公司可以迫於社會壓力給女性和男性都增加產假,但男性仍然可能認為自己作為父親只需要偶爾在家幫幫忙就好了,女性也可能認為作為母親就是帶孩子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人幫忙是正常的事情。

同處在這地球上,心靈上的不合是不可能長久存在的。

圖片 from Quote Pictures

所以,你會願意做一個好鄰居嗎?

ci yu biao qing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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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故我喝拿铁 / A Thinking Latte

A Philosophy Student. Loves Latte, Thinking, and Cooking. Sing everyday. Can be mean sometimes. New stories every 2 weeks.